第29章：“没我允许，不准睁开眼睛。”

    这个小镇不大，时间也仅仅是过去了两个小时不到，主干道被这辆豪车驶过了一遍又一遍。

    喻沉松懈地靠在沙发背椅，微微侧过脸颊，无神又失焦的目光落在窗外黑夜的清冷公路上，只是间歇不断的路灯打入车内，五官半遮半现，眼神中看不出任何情绪。

    尽管他努力地去忽视在胸口沉重跳动的心脏，模糊的光晕依旧不受控制地陷入眼底。

    他追过来的目的是什么，他问出那些话的本能又从何而来，喻沉搜遍了整个脑海中凌乱的文字，都找不出一个他想要的答案。

    我到底想要从那个老男人身上得到什么？

    以前那个男人总会在他身下不停地呼唤着他的名字，喻沉喻沉喻沉……。甚至他有时会恶趣味地在男人身后突然一个拥抱，吓得对方哆嗦着身躯，支支吾吾地试探着说出他的名字。

    他为什么会一遍遍地喊我的名字？

    司机突然一个刹车——

    喻沉的思绪被突然打断，惯性地往前倾了一下身躯。

    抬眼间，透过前车窗才发现是红灯刚进入倒计时。

    母亲的视频来电提示再次将他扯出想要继续沉湎的思绪中。

    喻沉轻缓了一口气，静谧又沉闷的车内将气氛降到几近零度以下。喻沉面无表情地滑过接听键，习惯性地将无线耳机戴在耳朵上，又将手机随意地扔在了沙发上。

    “阿沉，让妈妈看看你的脸。”

    柔和轻缓的女声从耳机传来。

    喻沉缄默了有几秒，最后还是将手机立起，略带疲倦地勉强扯出一道浅笑。

    喻江妍的笑容愈加灿烂，端详了手机屏幕里少年的面容许久，总是象征性地询问他的日常生活，僵硬又官方，像极了在网络上摘抄的“关怀子女”模板。

    即便喻沉习以为常，但这些东西他从前并不会在乎，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如此敏感的呢？他更想母亲每次都直切正题，过多的铺垫反而显得愈加虚假。

    母亲例行地询问，他也例行地回应。

    “妈妈过段时间还得回一趟新西兰，你爷爷名下还有几套房产，问题有些复杂，我和Kyle先生说明了情况，希望你可以自己去葡萄牙和他详谈，而且需要你亲自签字。”

    喻沉也不过多的好奇，只是询问道：“什么时候？”

    屏幕那头的喻江妍思索了一会儿，耐心道：“下周。”

    喻沉轻轻地“嗯”了一声。

    随即两母子再次陷入一阵沉默。

    喻沉见到喻江妍翕合着嘴唇，欲言又止的模样，他的心跟着沉了几分。

    这些小细节，他以前从未注意到过，是何时变得如此敏感的，不得而知。他也找不到缘由。

    他也很想开口唤一声“妈妈”，可无论如何都无法在这种情况开口。

    喻沉率先打破这场沉寂：“我要去多久？”

    喻江妍轻缓了口气：“依你自己的情况而定。”

    “还是一如既往地，这件事儿无需特意和你姐姐提起。”

    “你外婆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妈妈这次去新西兰的时间，可能会很久。阿沉，你已经成年了，有些事儿妈妈不需要一而再地去提醒和告知的，对吧？”

    “有什么需要的，和周叔提便是。”

    “现在国内时间已经很晚了吧，早点儿回去休息，别闹太累……”

    “知道了。”喻沉语气里杂糅了半分不耐烦。

    没有温度又趋于表面的关怀，总让喻沉觉得自己母亲像个演技拙劣的演员，试图想在他面前演出好母亲的模样，可每次都让人心感不适，只有在对他说正事儿的时候，他才勉强觉得母亲有那么一点儿好相处。

    喻江妍是何时将电话挂掉的，喻沉也没有注意到。

    他试图从母亲的眼神里找寻零星半点的对他这个儿子的疼爱，就如在林青阳眼神里搜寻那点儿对他的不可名状爱意，也许自己是这个时候才开始注意到他们情绪变化的细节吧，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