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个白天，骑士查理目睹天使降临的消息传遍了整座城，而阿德里安主教因此彻夜未眠，他坐在这位同它的主人一样朴实粗犷的客房内，屏退了所有的仆人及教会同事，像个半死不活的人窝缩在一张褪色的法兰绒铺面沙发里，戴着祖母绿戒指的手撑住歪着的脑袋，另一只手则放在一本摊开在膝头的福音书上。

    他那已经开始老花浑浊的眼睛，在无意识地盯着对面的烛火而慢慢溃散，直到一道响在侯爵府邸正上方的闪电喊醒了他，像有人在他后颈吹了口冷风，这位年高德劭的老人抖了抖身子，像一个从梦里醒来后马上忘记了梦的人，带着恍惚和后知后觉的神色往自己昏暗的四周望了望。

    阿德里安主教将目光从周围收回，转到了膝头的那本福音书上，他的一根手指宛如被人特意摆放着，指着一句让他毛骨悚然的句子——

    “地狱中最黑暗的牢狱，

    是给那些在道德危机之时保持中立的人而留的。”

    这位仍旧穿着红色法袍的老者，像每一个被罪孽和秘密折磨了一辈子的人那样，他那因此忽而麻木忽而敏感至极的心灵，会过分在意生命中遇到的巧合，把这些巧合看成是神给他们的暗示和预兆。

    他哆嗦着手在自己胸前划了个十字，恰巧这时，那照了他一整夜的白烛耗尽了生命，就像长久以来保护着他的守护神终于筋疲力尽，再也护不住他了，松开了手将他交付给了黑暗。

    “莱奥！放过我，难道这些年来我对自己的惩罚还不够吗！”

    他在黑暗中猛地站起，还没有及时适应的眼睛，似乎在颜色不均的黑色中见到了侄媳的灵魂，化成了厉鬼，指着他惨白惊惧的脸，绕着他转，像过去每一场折磨他的噩梦里那样，把他犯下罪恶的场面重现给他看。

    那聪慧又高傲清高的漂亮男人，变回了年轻的模样，下体满是被自己侄子泰格强暴后流出的血，在被士兵们拘押在法庭上，跪在他的红色法袍前，看着这位收留保护自己长大的养父，在权力和荣耀面前失去了勇气，拒绝在众人面前承认他们相识，并帮助法官们作证，给这无辜的人类判下了勾引贵族男士的罪行。

    紫色的蝎子！

    阿德里安在心里痛苦地大喊，他的小莱奥，被懦弱的他亲手烙上了象征yIn邪的紫色蝎子。就像那个被天使所救的孕夫一样，紫色的蝎子！

    敲门声响起，这阵痛苦的狂想曲被外界的声音打断了，这位老人立刻恢复了镇静，应了声“请进。”，负责照顾他起居的一位小修士提着煤气灯，开门进来了，阿德里安主教双手捂住自己脸上还没退却干净的痛苦，佯装出困倦的模样，像以往无数次的秘密忏悔后，用庄重肃穆的模样藏起了自己的秘密。

    “阿德里安主教大人，教堂那有急事需要您立刻前去。”那位小修士显露出迫不可待的兴奋模样，明亮的眼睛因为信仰的宗教有了可以目睹的神迹而闪着虔诚耀眼的光芒。

    阿德里安将座椅上的福音书放好，用他这个职位的人必须摆出的沉稳神秘感，慢条斯理地问，“现在几点了，外面雨停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