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少来。”

    &esp;&esp;黎川撑着手臂从他身上翻下床，把裤子扔到他手里，又推来轮椅：“走，带你去洗。”

    &esp;&esp;方冉怀却没动作，他犹豫片刻：“你先去，我自己一会儿去。”

    &esp;&esp;“你怎么去？”

    &esp;&esp;“……你先去吧。”

    &esp;&esp;黎川没注意他的变化，只当他是累了：“那我先帮你擦擦。”

    &esp;&esp;说着就抽了两张餐巾纸，俯身，刚要碰到时被少年一巴掌打开：“说了不用！”

    &esp;&esp;气氛霎时起了变化，空气中的某些东西变了质。

    &esp;&esp;“……怎么了？”黎川的手悬在半空，语气有些尴尬。

    &esp;&esp;“我说了我自己可以。”

    &esp;&esp;“……”

    &esp;&esp;黎川不再多说什么。

    &esp;&esp;两人间奋力维持的平衡本就摇摇欲坠，终于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esp;&esp;黎川站起来，静静看着方冉怀。他十指交叉摊开手掌，揽住自己的大腿——

    &esp;&esp;左腿。

    &esp;&esp;右腿。

    &esp;&esp;两只腿都放到地板，可该如何站起来又是个难题。他没法自己穿裤子，索性就将短袖围在腰间，权当最后的遮羞布。

    &esp;&esp;双手撑在床头柜，然后整个上半身力量都压在上面，这才勉强撑起来。忽略停在那里的轮椅，他执拗地想去拿墙边的拐杖。

    &esp;&esp;他要走过去。

    &esp;&esp;在康复训练中，他还一次都没有成功。现在也不会成功。

    &esp;&esp;全身的重量都靠上半身支撑，他根本不是在走，而是硬拖着无力的下肢移动。

    &esp;&esp;砰哒。

    &esp;&esp;也许是体力不支，也许是重心不稳，方冉怀毫无意外地摔倒了。

    &esp;&esp;这一下摔得不轻。

    &esp;&esp;黎川站在后面默默观看，一直没有说话。

    &esp;&esp;也许只需要方冉怀一句话，甚至回头一个眼神，他就会来帮忙。但方冉怀没有回头，没有求助，什么都没有。他朝着前方的某个目标几乎匍匐前进，在现在的他眼里，这是“走”。

    &esp;&esp;“……”大概是终于看不过去了，黎川径直略过他进了浴室，片刻后，水声响起。

    &esp;&esp;澡洗得很快，黎川再次出来时已穿上居家服，发梢还滴着水，鼻尖泛红。

    &esp;&esp;方冉怀靠在墙边，头埋得很低。

    &esp;&esp;他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停了动作的。也许是黎川出来的上一秒，也许是黎川进去的后一秒。

    &esp;&esp;黎川还是没说话，在方冉怀余光中，只能看见他远去的身影。脚步声很轻，几乎不可闻。不一会儿，那身影又回来。

    &esp;&esp;“对不起。”黎川蹲在他面前，哑着嗓子道歉。

    &esp;&esp;方冉怀并未抬头，他的目光落在黎川手臂：“你咬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