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越山河 - 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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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咣当——小刀坠地。

    保洁室的空间狭小,满地流淌的shi滑使我跌倒了几次才成功爬起来。他横躺在两面柜子中间,我只能跨过他才能逃出去。

    “慌乱间”,我又在他的下体处狠狠踩了几脚,才哆哆嗦嗦地打开门锁,跌跌撞撞地跑走了。

    我顶着破裂的衣服和凌乱的头发冲出机构的大门,撞到一个路人身上。我用带血的手抓住那人的衣袖,我跪下去,哀求他报警。

    警车来得很快,随后是救护车。

    我的伤口得到了妥善的包扎,随后,一名女警和一名护士陪同我在病房里做完了笔录。

    我说了自己的遭遇,说了我因恐惧而向谢正诚刺出的两刀,说了许优瑗的绝笔,说了他一直以来对我的sao扰。

    我将一个受害者所能知道的一切和盘托出,期间几度哽咽到说不出话来,绵延不绝的眼泪打shi了病号服的整片领口。

    匆匆赶到的记者姐姐提交了我们间的通话记录,它完整地记录了谢正诚的犯罪经过,以及我的正当防卫。

    我的刀没有刺中要害,他的命保住了,但已成了一团烂泥的生殖器没有成功接上。

    警方很快发布了案情公告,记者姐姐在自己的社交账号上发布了她几年来持续跟踪调查的结果,隐去了受害者的信息,呼吁重判凶手。

    大众舆论激烈,无数有同样遭遇的女孩为自己和身边人发声,在互联网上引发了一轮声势浩大的“too”运动,许多个自以为逃之夭夭的施暴者因此被揪出。

    昨天,12月22日,是谢正诚的一审,我作为证人和受害者第一个出庭。除我之外,还有许优瑗的父母、李梦月的妈妈,以及其他六名受害者的家属。她们有的曾就读于k省的私立中学,有的则是在扬帆。当事情发生时,有两个女孩甚至不满14岁。

    那时的她们没有勇气说出自己的痛苦,但现在,她们不再沉默。

    出乎意料的是,谢婉柔没有选择书面或视频作证,而是亲自来到法庭,控诉谢正诚在自己八岁到十四岁所做的一切。

    她的证词是一柄利剑。

    他的判决是:死刑。

    …

    晚上,我买了一瓶许优瑗最喜欢的气泡水,走上跨江大桥。

    我的脚下是江心的滚滚浪涛,晚风飒飒地吹拂我的衣袖,发出猎猎的声响。层叠的高楼包围了江的两岸,哪怕深夜也灯火通明。

    这是一座极度繁荣的都市,两千多万人在此栖居,每天都有三百多条生命在此流逝。我们就像这条永不停歇的大江,奔波着,翻腾着,本以为能汇入大海,却总有人被推上堤岸,以出乎意料的方式早早逝去。

    s市的夜是亮的,看不见星星。

    这天也是沉的,照不见月光。

    我拼尽全力挥开浓雾,但个人的力量实在单薄,仅能握住一寸的光,使其短暂地闪耀。

    而黑暗,永不消散。

    我打开瓶盖,将气泡水尽数倾倒进江中。

    饱含气泡的水珠被灯光照得晶莹,仿佛璀璨的宝石,刺得我眼睛生疼。

    风里响起了飘渺的女声。

    是我在哭吧。

    是我在笑吧。

    不,那是我们的声音,是越关山,是许优瑗,是李梦月,是谢婉柔,是越青溪,是越相逢……是世上无数个不知姓名不知年岁的女人的声音。

    我们哭,我们笑,我们哀恸,我们尖叫。

    我们用自己的生命前仆后继地发出呐喊,只为了能盖过那呼啸的风。

    我听见了。

    世界,你听见了吗?

    温星河的日记(十六)

    -2031年6月24日-

    戚云间死了,自杀。

    今天是她的葬礼。

    我的心情很复杂,恍惚,想哭。怎么都想不明白。

    明明,她才三十岁,明明,不该是这样的啊。

    三个月前的一场车祸,把她撞进了鬼门关。她捡回一条命来,却伤到了脊椎,下身瘫痪。

    可是,明明,她已经在恢复了啊,明明,她每天都在努力复健啊,明明,她有重新站起来的希望啊。

    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局?

    孟鹤归一直呆呆地站在她的身边,像一截凋朽的树干,感受不到外界的一切变动。

    她的世界里只剩下了戚云间,可她的爱人永远不会再回应她了。

    她死在浑浊的江水里,那水是腥臭的。

    晚上回家后,关山靠在阳台上,一根一根地抽烟。

    她不会抽烟,吸一口,被呛一次,咳得撕心裂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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