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宴席的另一端,孩子们的世界则简单得多。小树穿着簇新的枣红色小马褂,被张佩如带在身边,安排在女眷席末的一个绣墩上。他显然第一次参加如此隆重的场合,乌溜溜的大眼睛怯生生地打量着满堂的华服贵客和琳琅满目的美食,小手紧紧抓着衣角,坐得笔直,一动不敢动,像个小木偶。
与他隔了几个位置,宋家的叁少爷则如同屁股上长了钉子,根本没个消停。他年纪比小树略大,穿着小西装,梳着油亮的小分头,却毫无绅士风度,一会儿扭来扭去,一会儿趁母亲不注意,偷偷用筷子去戳桌上雕刻成兔子形状的冬瓜盅,被常淑青低声斥责了一句,才老实了不到片刻,眼珠子又开始滴溜溜乱转,寻找新的乐子。
终于,漫长的宴席接近尾声。仆役们开始悄无声息地撤下残羹,换上清茶与各色应节果品、月饼。厅内的气氛也随之松弛下来。
大人们的注意力稍一转移,宋华铮立刻像解除了封印。他哧溜一下滑下椅子,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豆沙月饼,开始在桌椅间穿梭探险。他一眼就瞄到了那个坐在绣墩上、显得格外拘谨安静的小树。
“喂!你是叫小树吗?”宋华铮凑过去,毫不客气地开口,声音清脆响亮,引得附近几位太太侧目。他顿了顿,似乎想起什么,挺起小胸脯,带着点炫耀补充道:“我叫宋华铮!铮是铮铮铁骨的铮!”
小树吓了一跳,往后缩了缩,看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看起来有点“凶”却自报家门的哥哥,怯怯地点了点头。
“你怎么不吃月饼?”宋华铮把自己手里那半块递过去,油乎乎的小手几乎要戳到小树脸上,“豆沙的,可甜了!你不吃给我吃!”
带着小树的嬷嬷在一旁看着,哭笑不得,连忙柔声打圆场:“叁少爷,小树少爷吃饱了。你自己吃就好。”
小树却看着那半块月饼,又看看宋华铮“热情”的脸,犹豫了一下,竟然小声说:“我…我可以用我的枣泥的…跟你换一半吗?”
宋华铮一听,眼睛一亮:“枣泥的?好啊!”立刻把自己手里的月饼掰了一大块塞给小树,然后又迫不及待地去拿小树面前碟子里那块完整的枣泥月饼。两个孩子就这么蹲在绣墩旁,毫无芥蒂地交换并啃起了月饼,吃得腮帮子鼓鼓囊囊。这童稚的一幕,让周围几位女眷都掩口笑了起来,冲淡了不少宴席上的紧张气氛。
终于,漫长的宴席接近尾声。仆役们开始悄无声息地撤下残羹,换上清茶与各色应节果品、月饼,厅内的气氛也随之松弛下来。
吴灼刚暗自松了口气,却听得主位上的吴镇岳含笑开口道:“今日佳节,光是吃喝未免单调。道时,你平日公务繁忙,难得闲暇,今日不如你露一手,为大家助助兴?我记得你幼时临的《伯远帖》,连老先生都称赞有筋骨。”
此言一出,厅内众人的目光立刻聚焦到吴道时身上。市长、警备司令等人纷纷笑着附和。
吴道时闻言,放下茶杯,起身,神色依旧是惯常的冷峻,只微微颔首:“父亲有命,不敢推辞。”语气虽是谦辞,但那挺拔的身姿和沉稳的气度,却自带一股不容小觑的自信。
书案迅速备好。
吴道时执笔,略一沉yin,蘸饱了墨,悬腕落笔。他写的并非柔和的帖学,而是一首岳飞的《满江红》。笔走龙蛇,铁画银钩,字字凌厉磅礴,带着一股沙场征战般的杀伐锐气与沉郁顿挫的悲愤之情。那字迹与他冷硬的外表极为相称,瞬间镇住了全场。
“好!好字!好气魄!”警备司令率先喝彩。众人也纷纷赞叹不已。
吴道时写完,掷笔于案。墨迹淋漓,气势惊人!
连蹲在一旁吃点心的宋华铮都被这阵势吸引,叼着月饼抬起头,含糊不清地对小树说:“哇!你大哥好厉害!字写得跟刀砍出来似的!”
小树正仰着头,敬畏地看着那龙飞凤舞的大字,听到这话,却下意识地微微缩了下脖子,用更小的声音,几乎像蚊子哼哼般地纠正道:“…他不是我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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