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

    &esp;&esp;“……嘻。”

    &esp;&esp;石子突然“嬉笑”出声。

    &esp;&esp;它剧烈地颤动，像个疯狂摇摆脑袋的人。尖锐的笑声撕心裂肺地外涌，笑声越来越凄厉，裂纹越来越大，下一秒——

    &esp;&esp;石子“吐”了。

    &esp;&esp;青灰色的外壳爆开，却没有遵循常理碎作粉尘。石子内里喷溅出花一样娇嫩柔软的rou瓣，层层叠叠，挨挨挤挤。rou花淋漓着鲜血与蛋清状的黏ye，裙边rou一层一层地翻起。倏地，一只遍布血丝的眼睛从rou花中翻出，密密麻麻的猩红瞳仁在眼球内疯狂震动，碰出一片咯咯的响声。

    &esp;&esp;它转动眼珠，与宋从心“看”了个对眼。

    &esp;&esp;……

    &esp;&esp;“回神。”

    &esp;&esp;明尘一声低喝，宋从心的意识瞬间从九霄云外被拽了回来。天旋地转之间，宋从心推开明尘搀扶的手，猛地扶住一旁的石柱。她手臂用力到青筋暴起，坚硬的石柱在她掌中寸寸崩裂。她大口大口地喘息，拼命摁下反胃与烧心，固守灵台，凝神调息。如此重复三个大周天后，那几乎烙印在她识海中的猩红眼瞳才一点点地淡去。

    &esp;&esp;彻底冷静下来时，宋从心已经汗shi了背心。她忍着太阳xue一突一突的疼痛，尽可能体面地站直身体。诡秘之物只消抵挡一次，便能从此生出抗性。

    &esp;&esp;“……死物，变成了活物。”宋从心嗓音干哑，摁着眉心的手极其用力，“并非寄生，也非同化……石子，就是石子。它只是……忘了自己是……石子？”

    &esp;&esp;宋从心的话语颠三倒四，连她自己都理不出头绪。然而，明尘却仿佛能听懂她的意思。他颔首，道：“不错，石子‘疯’了。”

    &esp;&esp;并非寄生，也并非同化，石子只是“忘记”了自己是石子，“忘记”了自己是死物。

    &esp;&esp;石子的存在被覆盖，被扭曲，从没有思想的死物，拧成了一朵血色的rou花。异变是石子疯掉的那一瞬，但石子意识到自己“疯狂”的时候，它还是石子吗？

    &esp;&esp;哈。宋从心突然想起师尊以前对飞升者的评价，她几乎要被这回旋镖一样的“笑话”逗乐了。她终于明白，为何姜佑对神舟的未来如此绝望，为何永留民选择舍弃灵性的死亡。静谧的死亡比灵性的疯狂更加可怕，与之相比，无知无觉的死竟也是一种永恒的解脱了。

    &esp;&esp;“……那就是黑chao。”

    &esp;&esp;“不错，那就是黑chao。”

    &esp;&esp;宋从心沉默。明尘却缓声道：“当年，为师虽不愿止步于此，但也心知师长留下这九字定有缘由。为师没有冒然前往虚空，而是寻遍天门，踏遍无极之野，意图将这九字的真相拼凑。或许正如师长所言，天命眷顾于我。为师是幸运的，我最终……发现了历代先贤，留下的遗书。”

    &esp;&esp;明尘垂眸，面上露出几分悲色。

    &esp;&esp;“拂雪可还记得，天枢所行的灵觉之道曾有传世一言：先祖将对后世的诫语书写于天？”

    &esp;&esp;宋从心怔怔地望着明尘。突然，她猛然回首，环顾四周。

    &esp;&esp;“你是个聪慧的孩子。”明尘振袖一拂，宏伟的天宫褪去颜色，黑暗如chao水汹涌。然而，宋从心的视野却并不晦暗，因为有零碎微弱的光，点亮了她的眼睛。

    &esp;&esp;黑暗笼罩四野，天上没有明月。有月亮的夜晚，星辰的光往往不值一提。

    &esp;&esp;可就在宋从心回首的刹那，星光耀冠寰宇，灿烂恢弘的银河横亘无极之野。那最初踏入天门时看见的虚影再次出现，一个又一个泛着金光的透明影子自两人身旁走过。只是不同的是，这一次他们似乎对宋从心与明尘的存在有所察觉。他们回首望着他们，虚浮的光影与两个切切实实存在的人，隔着生死与无尽的岁月。人影如波光般模糊，可这一刻，宋从心似乎能依稀分辨出他们的眉眼——有人神情严肃，有人眉目含笑，有人豁然于睫，有人难掩留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