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林惊春抬手按在林惊蛰头上。

    &esp;&esp;林惊蛰停下动作抬眸看他，琥珀色的双瞳被疲惫的血丝包围着，像冷茶表面脆弱的茶翳，轻轻一晃就会支离破碎。

    &esp;&esp;林惊春嘴唇微动，却没有声音。

    &esp;&esp;林惊蛰以为他疼，更小心了，还哄孩子般朝着伤口呼了口气，“快好了，再忍一忍。”

    &esp;&esp;林惊春看着他，喉咙涩得发疼，嘴唇开合了几次，终于说出一句完整话，“惊蛰，我头疼。”

    &esp;&esp;一开口，眼泪也掉了下来。

    &esp;&esp;这是与他血脉相连的弟弟，是他在世唯一的牵绊。

    &esp;&esp;只比他小一岁多，经受的苦楚比他更甚，此时却像个哥哥一样照顾他。

    &esp;&esp;林惊蛰像顾南。

    &esp;&esp;他或许没有意识到，但林惊春看得清楚，他有着与顾南一脉相承的坚韧。

    &esp;&esp;自己不如他。

    &esp;&esp;林惊春哭起来没有声音，只是一个劲掉眼泪，像只被抛弃了，沉默着蹲守在路边的大狗。

    &esp;&esp;一双深邃的含情目，什么哀怨凄婉的话都不用说，就已经诉尽了不舍与诀别的话语。

    &esp;&esp;可惜林惊蛰没有注意到，他以为林惊春的偏头痛又犯了，迅速处理好伤口，翻出止痛药喂他吃了，扶着他躺下。

    &esp;&esp;“闭上眼睡一觉。”

    &esp;&esp;林惊蛰轻声说：“睡醒就好了。”

    &esp;&esp;林惊春依言闭上眼，眼泪落进毛躁的发丝里，在眼尾与太阳xue之间留下一条清晰的泪痕。

    &esp;&esp;就像一道裂缝，将他的灵魂分成两半。

    &esp;&esp;不会好了。

    &esp;&esp;他知道。

    &esp;&esp;他的人生，在顾南选择孤身赴死的那一刻就结束了。

    &esp;&esp;

    &esp;&esp;“唰唰。”

    &esp;&esp;“唰唰唰——”

    &esp;&esp;刷洗声不绝于耳。

    &esp;&esp;林惊春睁开眼，天黑了，窗帘拉得严严实实，房间里只有床头的一盏小夜灯亮着。

    &esp;&esp;这盏夜灯是顾南买的，复古田园风，红棕圆底座，开暖光的时候很有老照片的味道。

    &esp;&esp;后来在她搬去京都前挂二手平台上卖了，她死后，他又将它买回来，重新安置在这间屋子里。

    &esp;&esp;十年过去，灯光依旧。

    &esp;&esp;但那对喜欢亮着它拥眠的爱侣，只剩他一个人。

    &esp;&esp;林惊春定定地注视着米黄的布艺灯罩，仿佛在细数它年迈的褶皱。

    &esp;&esp;可细看，他的目光分明没有聚焦。

    &esp;&esp;直到双眼酸涩，眼角发红，他才迟钝地眨了下眼，从凝固般的怔忡中回过神。

    &esp;&esp;他掀被下床，扶着墙，慢吞吞走到门口。

    &esp;&esp;打开门，刷洗声更加清晰了。

    &esp;&esp;“唰唰唰、唰唰唰……”

    &esp;&esp;又快又急。

    &esp;&esp;光线昏暗的客厅里，林惊蛰浑身血红，正跪在大门口刷洗地板上的血迹。

    &esp;&esp;佝着背，低着头，一只手撑在血水里，一只手握着一支牙刷反复刷着缝隙里顽固的血渍。

    &esp;&esp;刷头已经严重变形，他却仿佛没有察觉，固执地刷着那条小小的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