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一个最伤人、也最不可理喻的谎言,亲手,结束了这一切。
程明笃在两个小时后回道:
【你的选择,我收到了。
从职业规划和个人发展来看,留在德国,继续攻读博士学位,无疑是一个理性的、基于你长远利益的决定。我对此,表示理解和尊重。
那么,祝你,前程似锦。
就此别过,不必再复。】
她躺在德国冰冷的病床上,全身上下只有眼珠子能动,望着天花板,心绪却再也飞不到天空。
她,在那半年里,前前后后,一共进行了六次手术。
第一次和第二次,是骨盆重建。
第三次和第四次,是腰椎减压与神经探查。
腰椎受到重创,碎裂的骨片,压迫着她脊柱里那些比头发丝还要纤细脆弱的运动神经。医生们必须像在雕刻一件最Jing密的艺术品一样,用显微器械,一点一点地,把碎片清除。
黎颂曾告诉她,手术刀每偏离一毫米,她下半辈子,可能就真的,要彻底在轮椅上度过了。
第五次和第六次,是神经修补与肌腱移植。
这是最后的、也是最Jing巧的修补。医生们试图将那些已经受损的、脆弱的神经末梢,重新连接,并从她身体的其他部位,移植健康的肌腱,来代替那些已经坏死的组织。
每一次从麻醉中醒来,迎接她的,都是新一轮的、仿佛永无止境的、深入骨髓的剧痛,和那种对自己身体彻底失去掌控的、巨大的无力感。
最初,她还会因为剧痛而哭泣,会因为绝望而嘶吼。
可渐渐地,她不哭了,也不闹了。
她只是沉默地,躺在那张白色的病床上,像一个最听话的、配合度最高的病人。她睁着那双空洞的眼睛,看着天花板,任由那些医生和护士,在她这具早已残破不堪的身体上,进行着各种各样的宏大Jing密的修复。
直到很久之后,当她终于可以被允许,在康复师和黎颂的帮助下,第一次,尝试着,从轮椅上站起来的时候。
这简直是个奇迹!
当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依靠着助行器的支撑,将那条早已不属于自己的、陌生的、不听使唤的左腿,向前,迈出那微不足道的、颤抖的第一步时——
一股前所未有的、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撕裂的、源于神经深处的剧痛,瞬间,传遍了她的全身!
“啊——!”
她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苦的惨叫,身体一软,就要再次倒下。
黎颂和康复师立刻上前,将她扶住。
她两手死死撑在助行器上,剧烈地喘息着。
车祸四年后,她虽然已然站立。
他们同处在一个地面上,可他们的双腿却是不平等的。
她看着眼前这个,依旧站在世界之巅、光芒万丈的程明笃。
她怎么能,用自己这副残破的、不堪的、需要被同情的样子,去回应他那份迟来的、沉重的质问?
她宁愿,他以为她是一个无情的、野心勃勃的骗子。
也绝不愿,他看到一个需要他弯下腰来、怜悯的、可怜的瘸子。
于是,在长久的、令人窒息的沉默后,叶语莺换上了一副笑容,抬起了头。
迎向他的目光,那双总是充斥着雾气的眸子,被她强行,逼出了一丝疏离的、近乎于残忍的疏淡和轻快。
他或许想听见任何除了故意爽约以外的可能,可她绝无可能说出那些令人啼笑皆非的命运。
希望大家下载本站的app,这样就可以永久访问本站,app没有广告!阅读方便
后期会推出留言功能,你们提交你们喜欢的小说,我来购买发布到本app上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